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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十九章 涼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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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夫人,顧少爺,顧涼來了。”

正要說些什麽,管事嬤嬤來了,恭聲道。

臨走到跟前,管事嬤嬤才發現在角落陰影裏的顧深,臉上連忙掛出一個皺紋深深的笑來。

“這位便是老爺吧,老爺好,需要老奴沏杯茶過來嗎?這些小丫頭,一點兒眼色也沒有的。”

“老爺?我看起來很老嗎?”顧深指著自己,感覺有些委屈。

雖然,自己算來,自己的年齡,似乎比這間房子的年齡還要大上幾倍幾十倍的樣子。

無奈地撇過眼,應夭夭很想和這人撇開關系。

“……咳,那,要怎麽稱呼?”管事嬤嬤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的,一時竟然接不上話來。

“嗯,容我想想。”顧深說著,用虎口摩挲了一下下巴。

這家夥居然真在想?應夭夭感覺這人可能有些太幼稚了,和自己看起來完全的不搭。

“不然,就稱呼為先生吧。”顧深斟酌了一下,道。

“是的,先生。”

“夫人還有什麽事情吩咐嗎?”顧深問道。

“沒有。”應夭夭搖了搖頭。

“那你還不下去?”顧深挑剔地看了眼管事嬤嬤,奇怪地道。

管事嬤嬤:……

應夭夭:……

“夫人,那顧少爺來了。”

再次重覆了一遍,管事嬤嬤這才躬了躬身,下去了。

顧深和應夭夭互相對視一眼,應夭夭嫌棄地撇過目光。

顧深有些奇怪,不是磨磨說,女人都喜歡會說話的,多說話的嗎?

怎麽和想象的不大一樣?

“我去看看顧涼,你是在這邊,還是去院子裏逛逛?”

“……顧什麽?”顧深一驚,臉上平淡的表情險些掛不住。

“顧涼,涼風的涼。”應夭夭雖有些奇怪,但還是回道。

“他何時來到這小鎮上的?”顧深又問。

“花朝節,怎麽了?沒事我先過去了,讓客人等太久了不好。”應夭夭折了枝紅艷艷的海棠遞到顧深手上。

“這個。”

擺了擺手,應夭夭便出去了。

應夭夭剛一走出院門,顧深的臉色便整個地沈了下去。

顧涼?在這個關口來找她,究竟是為了什麽?他知道她已經失憶了麽?想必是知道的,以他的聰明。

眉頭斂了斂,顧深的眉眼因為眉眼一絲絲的溫度而顯得冰冷。仔細看,可以在眼中看到那一絲絲不加掩飾的戾氣。

顧深知道自己虧欠顧涼,但是,他希望可以自己來彌補這段過錯。

只是,若是顧涼因此而去找她的麻煩,他第一個不答應。

回到房間,顧深把門關上,窗戶嘩地一聲打開。

微風拂過,從窗裏撒進一片金色的塵土,映著上午的朝陽,美麗又奪目。

看著窗外的海棠花朵朵,顧深擷取了一朵落在手心裏。

手心攤開,右手落在上面,輕輕一拂,白色的靈力源源地流出,漸漸地生出一朵冰藍色的小花,是雪藍花,因為被冰凍在冰裏,所以那抹藍色顯得格外的幽藍。

顧深把雪藍花輕輕彈了彈。

雪藍花消失在原地,一個身著藍色衣袍的男子緩緩出現在雪藍花消失的地方。

“族長!”

來人手裏還拿著主持祭司事物的先族牙齒,衣襟上還帶著明顯的墨跡。

看見顧深,來人極是激動。

“磨磨,多日不見。”看到熟悉的人,顧深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。

“族長,您終於要回來了嗎?我們這些族中老人,可是千盼萬盼著您的歸來呢。”來人,即是磨磨抹了抹眼淚道。

“磨磨,族中現在,已經有了新任族長。”顧涼責怪地看了眼磨磨道。

“抱歉,太過激動了。但是,族長,不,阿深真的不回去做族長了嗎?是要拋棄我們了嗎?和那仙族姑娘離開?”

過了這麽久,對於那仙族女子的偏見,自然也慢慢消退了。但是,終究是喜歡不起來。

人妖殊途,仙妖又何嘗不是殊途呢?

“磨磨何必說這麽矯情的話?”顧深表示自己身上的汗毛都要豎起來了。

“這不是,太激動了嗎?”

磨磨故作調皮地眨了眨眼。只是,溝壑縱橫的臉上,這表情也著實不怎麽可愛。

“我暫時就不回去了,我還有我要做的事情。”顧深道。

看著他臉上難得一見的柔情,磨磨自然知道他說的是什麽事情。無非是,追回自己的心上人這麽簡單。

只是,這麽許多年過去了,那人,真的會等著自家主子嗎?

“不要為我擔心,磨磨。新任族長雖然年輕,但人不錯,他善待你們,我很開心。”顧深想到那個曾經在自己跟前撒嬌的小狼崽,不禁笑了笑。

不愧是自己曾經抱過的,顧深想。

“可是,那畢竟不是您。”磨磨頗有些委屈地道。

“何況,我們的壽命快到了。”說這話時,磨磨深深地低下了頭。

顧深心裏一驚,眼睛驚駭地看過來。只看到磨磨曾烏黑的發,此時已經斑白,曾清亮的讓那些女妖都羨慕的眼睛,此時也渾濁了起來。面上,更是縱橫的溝壑,眼皮墜墜。

已經過去了這麽久嗎?妖的壽命很長,卻也是有限的,若是妖力無進益,也是會老死的。

只是……

“族長,阿深,不要說。我也知自己能力有限,何況,這世間,我牽掛的,也早早都離我而去。現下,也只有一個你罷了。”

“我看著你的模樣,似乎從未有過變化。我只能看到你一點點地變得成熟,變得更厲害。”磨磨似乎感慨了一下,“到底是能力不同。”

“但是,我還想看你更厲害一點兒。至少,娶一位美嬌狼,生一窩狼崽子。”

磨磨笑了笑,似乎有些不好意思。

“……”

原本,聽著磨磨的話,顧深還要好好表達一番慨嘆,表達一番感動來的。

只是,聽到他這最後一段,卻是有些無奈地扯了扯唇。

“磨磨,你知道,我已經有了美嬌娥,也有了一個孩子的。”

說著這番話,顧深的眉目沈了沈,似乎想到了些不好的事情。

“呸!那樣的孩子,那樣的媳婦,配不上阿深您的。”磨磨像是說到了極討厭的東西,那話都不敢在嘴邊停留很久,頗有些厭惡地道。

“磨磨,不要這樣。”顧深雖然緊緊皺著眉,但還是阻止磨磨道。

“難道不是嗎?那樣的孩子,是災禍啊!那麽醜,那麽可怕!”磨磨低著頭喃喃,“自那孩子出生,發生了許許多多的事情,都昭示了那孩子的災星身份啊!”

“或者,您和那位仙子在一起,是不被上天祝福的。”磨磨沈著聲音道。

只是,說這話,磨磨卻是不敢擡頭去看顧深。

那仙子在顧深心中的地位,沒有人比他還清楚。

像是把那人鐫刻進血肉裏,捂進骨髓裏,不許人碰,更不許人去提。

他,犯戒了。

只是,預想中的責罰沒有等到,反而等到漫長漫長的沈默來。

悄悄地擡起眼,磨磨有些驚嚇地看向顧深。

只見,顧深緊緊地捂著自己的胸口,像是呼吸不過來一般,面色極其可怕,臉上現出一絲青白來。

終於,磨磨親眼看著顧深不能承受地“碰”地一聲跪在了地上。

“族長!”磨磨瞳孔緊縮,有些全身顫抖地看著眼前這一幕。

雖然早有心理準備,但再次看到這一幕,磨磨有些不能承受這種結果。

孽緣吶!

顫顫巍巍地上前,磨磨想要把顧深扶起來。

卻只聽門被敲了兩聲,然後便被從外面推了開來。

“顧深。”

應夭夭剛從前廳回來,手裏拿著顧涼送來的一枝粉嫩桃花走進來。

眼前的一幕有些挑戰神經,讓應夭夭心跳差點沒飆升再停滯。

“顧深?”

也因此,應夭夭沒有看到一旁掉落,繼而又消失不見的一朵雪藍花。

此刻,應夭夭也顧不得了,直接瞬移到顧深身旁,把人攬在懷裏。

“顧深。”

拍了拍顧深的臉,把人扶著靠在自己身上,這才騰出一只手,在避開人的地方悄悄點了點,輸了一縷仙氣到顧深身體裏。

“沒事吧?”

應夭夭有些委屈,又有些沮喪。

雖說這個相公是突然冒出來的,自己也不是很滿意。但是,剛剛出現便要掛了,也太不吉利了。

“咳咳,沒事。”

過了許久,顧深這才咳了兩聲,慢慢恢覆過來,輕輕搖了搖頭。

“沒事便好。”應夭夭欣喜地道。

“嗯。”顧深有氣無力地點了點頭。

“我扶你上床上躺躺吧?”應夭夭有些擔心地看向顧深,無奈地道。

“好。”顧深點了點頭,慢慢撐著身體,努力不去依靠應夭夭的力量,慢慢地站了起來,往床邊靠去。

其實,顧深也是有些無奈的。

在和應夭夭真正在一起的那段時間裏,為了讓族中人對應夭夭善待一些,顧深便經常假做突然心痛,然後慢慢往下倒,一副無法呼吸的樣子……

而現在,似乎已經成為了習慣。

但是,若能博得應夭夭的同情,那也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。

只是,這代價目前來說,似乎有些大了。至少,他真的有感到心痛。

是自己變得太脆弱了,還是自己的身體太過虛弱了?

躺到了床上,應夭夭一邊給顧深拉著被子,一邊問到。

“你剛剛,那是怎麽了?”

“想到了舊事,太過激動了些。”顧深深情地看了應夭夭一眼。

“……那還是不要再想了。”應夭夭安慰地道。

把一旁的熱水倒了一杯,遞到顧深身旁。

“這個,喝一喝,會好一些。”

“嗯,多謝。”顧深點了點頭,悶著頭喝了一口。

“……不燙嗎?”應夭夭有些納罕地道。

“不燙,燙,燙的。”難道我味覺也同時出現了問題?

“哦。”所以是燙的呢?還是不燙的呢?應夭夭有些奇怪。

“剛剛,你和那顧涼,有說了什麽嗎?”顧深問。

“你問這個做什麽?”應夭夭有些納罕。

“好奇。”顧深再次抿了口茶,淡淡道。

所以,真的不燙嗎?應夭夭很想拿過杯子試一試。

“好奇?”應夭夭有些無奈。

“無非是些花花草草的事情了。顧涼喜歡花,和我一樣。我們在一起,有很多共同的話題可以聊。倒是你,挺倒黴的,怎麽就忽然倒下了呢?”

顧深感覺自己大概是幻聽了,不然怎麽會聽到應夭夭說顧涼喜歡花的事情呢?

“喜歡花?怕是更喜歡血花罷了,那些會吃人的花吧?”顧涼不屑地說道。

“……顧先生,我名義上的夫君。麻煩您說話的時候,還是稍微客氣一點兒。我的朋友,您可以不喜歡,但也要稍微尊重一下。”應夭夭有些生氣。

“好的,我知錯了,夫人怎麽罵我都可以。但是,千萬不要氣著自己了,對身體不好。”

被應夭夭嫌棄,顧深有些委屈。為了那可惡的家夥,顧深更是生氣。

但是,在夫人面前,顧深只想謹小慎微,不想惹應夭夭生氣,又不想擅自離開。

“……”應夭夭感覺自己似乎更生氣了。

“好了,既然已經是我的錯,不如,我哪天裏見見這位顧涼少爺?”

顧深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和善一些。但是,他本就有些清冷,甚至可以說是有些戾氣的模樣,看起來一點也不溫和。

應夭夭有些僵硬的面色顯然很好證實了這一點兒。

“夫人,你沒事吧?”顧深問道。

“自然。”應夭夭點了點頭,索性起了身,出去。

應夭夭倒是有些奇怪,顧深明明沒有見到過顧涼,怎麽一下子就那麽討厭了呢?

不過,這些話,他們不說,應夭夭自然也不會去問。

難不成,是因為同一個姓?也或許,是之前見過,有了齟齬了吧,應夭夭只能這麽猜想著。

應夭夭萬萬沒有想到,這一切,都是和她有關,且關系還不小。

更重要的是,這兩人,也是她生命裏最重要的兩個。

顧深看著應夭夭的背影,和再次關上的門,不禁心情有些沈郁。

只是為了一個顧涼,便這樣冷待自己。

看來,若是想讓應夭夭把自己放在心裏更重要一點的位置上,自己還需要更多的努力。

顧涼,你最好,最近安分一點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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